大評論家 | 天使與魔鬼的對話 | 意識製造所 | 《白羊少年》

這是一封貼地而深刻的自白書。

結他、文字、音樂、對話，簡單的故事，卻揭示了現世中無數次渴望與逃避的鬥爭。一句叩問，少年的自白，成長的路途上掙扎。回望，有你伴我前行。

1月22日於香港文化中心旁的咖啡店，亦是另類展演空間—牧羊少年與他的浮萍，觀看了原創概念音樂劇場作品 -《白羊少年》。同時兼任編劇、作曲、作詞及演員的是筆者的一位摯友，有幸能在旁見證這個演出的誕生，我無比榮幸。想了很久該怎樣解析，我想，以一個觀者角度去感受和紀錄，是我對作品最珍貴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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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與內心 -「白羊」之間的衝突

「如常莽撞，能撞出前去路，如常對話，能辦出真與假，茫茫裡面，忙忙試煉，這一別，能闖出新天。」這是《人海中聲音》中其中一段歌詞，筆者非常欣賞《白羊少年》中的歌曲編創。每個人的成長歷程其實都有如少年般經歷無數次自我掙扎，於感性與理性間徘徊遊走。到處碰壁，有時長大付出的代價許是那些需要抹平白羊稜角的瞬間。試驗，不完美般猶如 Mary Wong的結局教曉我們成長背後的痛和心碎，然後自我療癒，又繼續前行。

劇中圍繞少年與內心 -「白羊」之間的衝突，並以昔日初戀Mary的書信作為導火線，挑起一系列的問題。相較一般劇場演出，作品採用音樂劇場形式製作。兩支結他，兩個譜架，三名演員於狹小空間中流動穿插，命運就此交錯。作品運用大量「無厘頭」對話，配合Inside Joke，以熱鬧、混亂且輕鬆的基調拉開帷幕。社交平台上的「疼痛文學」，「Emo」瞬間，台詞設計與演員的互動讓觀眾得以代入少年的二十三年人生，並以多彩的角度窺看白羊與他之間的拉鋸角力。從簡到繁，故事逐漸層遞，兩者的關係似乎揭開了少年心中一直存在的疤痕。

和音出現，三人的時空交接，愛、熱情與逃避在頃刻間相遇，這些都構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感受的人。「人為何不珍惜，卻獨個思憶，人為何多挑剔，愛數算閱歷」簡單直接的話語伴隨樂聲，句句是遺憾，矛盾的人性。那一刻我想到了自己，文字刺進了心中，是癢癢的痛。樸實簡單的作品裡處處滲著青澀的氣息，有時正是那些不完美成為了演出中的亮眼存在。Tricks與刻意編排的笑話顯得格外合理，或許正因為創作者本就是「無聊當有趣」的人，作品才得以毫不費力的把最無聊的笑話奉上，觀眾照單全收同時又覺份外可愛，而動人。

| 少年與白羊，人格之間的對話

「人海中聽到呼喚我聲音，人一生忠於本性太天真，如走到最後，求著跡這傷口，換自由。」少年自從小六後不斷渴望擺脫白羊，他憤怒的訴訟著人生如何被其佔據，那份果敢彷彿側面印證了自己的懦弱。遇事不順時白羊的出現如同一層保護罩般，讓少年短暫逃離現實中的不遂。然而，白羊誓要少年直面並訴說自己的感受，兩者在相互指責下逐漸聆聽、理解、最後發現原來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人，在執著踏出第一步與否的瞬間，自我和解可能已在不知不覺間達成。

作品中，我看到了一個有關成長的課題。少年與白羊，人格之間的對話、衝突與鬥爭彷彿是每個人成長中的必經階段，固有印象裡的「天使魔鬼」總是無處不在，衝動與逃避能在一瞬間改變人生的抉擇。

| 前半部笑位到點、後半部文戲顯空虛

當然，青澀的背後存在的是需要改善的問題。從一小時的觀影時長計算，作品在比例分配上有「偏科」的情況出現。前半部分著重調動觀眾氣氛，因此「笑位」和音樂連接上使情節推進緊湊，音樂節奏亦較明快且運用口語化歌詞。相較之下，後半部分在編創選擇上完全相反，大量文字的處理以至慢歌的加入使作品趨向「正劇」方向發展。或許編劇渴望透過文字表達角色間的衝突角力，因此出現了大篇幅對關係上的處理，個人認為這樣的比例分配容易令觀眾在觀賞期間出現感官上的突然落差。或許有觀眾在精彩的開場後期望看到一齣音樂劇，然而在沒有預計的情況下，後半部分「文戲」形式的處理有可能使觀眾產生空虛感，注意力下降。另外，演員之間的默契亦需進一步提升。劇中著重描繪白羊及少年，兩人合而為一應是一人，因此兩者應該具截然不同的性格特點同時絕對契合。但是筆者感覺某些部分演員的互動、對話並沒有真正傳遞予對方，尤其是當後半部分沒有「笑位」加持下，觀眾接收的內容全靠演員的表現，只要對文字的處理稍有不慎，觀眾便會產生另外的聯想。筆者能明顯聽出吉他彈奏的部分中兩人時有節奏不合的頻律出現，團隊可能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及空間練習與溝通，使彼此的契合度有質的飛躍。

我會形容《白羊少年》為一次有關成長，傾聽與和解的自我對談。千錘百煉，或許長大的背後需要的是無數次失去又重塑，在茫茫人海中找尋屬於自己的聲音。

逃避和衝動，膽怯和果敢，這是一份獻給自己最好的禮物。白羊，少年，唯有結合，才能成為那個獨一無二的，白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