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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刻版」《art plus》2014年4月_舞蹈動作治療的一片天

文/ 溫善婷

圖/ 由受訪者提供(攝:Salina Leung)


舞蹈就好像其他藝術形式一樣,有讓人心情變得輕鬆之效;然而,一個舞蹈治療的課堂又是否如我們所想像,學員跟著老師打拍子、舞動、對著鏡子練習,就得以療癒?治療師需要有怎樣的專業資格?與學員之間的關係又是如何建立起來?美國註冊舞蹈/動作治療師盧幸賢(Candy)說:「藝術不能治好一位腎衰竭的病人,但心靈、情感、靈性,跟身體是一體的,我們在後者上幫忙讓他成為一個更完整的人。」

動作隱含的奇妙

Candy在訪問中幾次提到,自己所接觸的是client(事主)而非patient(病人)。「讀書時我也會學到情緒病的形成原因、徵狀和斷症條件,但我不希望事主被這些徵狀所困。『疾病』對我來說只是一些渠道、一些大家所認知的詞彙來促進醫生、社工和我之間的溝通。」舞蹈/動作治療師所關注的,是肢體所說的話,呼吸、眼神也是動作,每個人都有。根據Kesternburg Movement profile理論,成長階段中,0歲至6歲有着主導的動作特色,在成年後亦常用到,都與我們心靈有關。「我會在事主身上發掘他比較欠缺哪一種動作特色,從而擴闊他現在身體動作的可能性。當身體做出不同動作時,其實正在嘗試一些新事物,腦袋裡形成新的思想路徑,當面對同一件事,也能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動作能夠治療,是因為身體和我們腦袋的思考有直接關係──正常來說,緊張的時候我們不會意識地叫身體收縮,但若倒過來,我們也可主動用身體來意識自己的情緒。練習由身體主導腦袋,反之亦然,這是一個雙向的過程。」

她辦舞蹈治療工作坊,不少人對此感到好奇,是學跳舞嗎?她解釋:「我很少會給一個動作他們模仿,反而會運用他們的動作。以小組形式治療作為例子,帶熱身的時候我會留意不同參加者的動作,繼而挪用並放大、縮小、加快、減慢其動作,幫助案主在腦部建立新的思考路徑。當遇上語言較主導的事主,我們會較多用說話,在傾談過程中,他的語言和手部動作或許不一致,例如口裡說不生氣,手裡已扭作一團。我的責任是提醒他去聆聽自己一雙手在『說』的話。」除此之外,治療師也用上「Mirror Neurons」,即大腦中的鏡像神經元,但這並非完全模仿事主的動作。「舉例說,有位事主很緊張,如果以言語來叫他別緊張是沒有效的,但我可以先透過自己呼吸的速度跟上他的步伐,再慢慢帶他減慢呼吸;又或者是按照他呼吸的節奏拍大腿,或者唱不同節奏、語調的歌,以跟對方的心情接上。治療師要做的,是找到事主心裡上所處的位置,和他站到同一個起點上相遇,再同行。」



舞蹈/動作治療師的專業

Candy是「Piece of Sky創意藝術治療及心理輔導」創辦人,大學主修音樂劇的她,後來遠赴美國進修舞蹈動作治療及心理輔導碩士,副修戲劇治療。「當日作為舞者的我,關注學員動作齊不齊、能力是否達到、腳是否夠直,以藝術、聯誼為重點;今天我成為治療師,在乎的是他們是否能和自己的身體溝通,有更多治療性的目標,例如親子性的活動中,希望幫助建立兩人的關係。更重要的,是維持安全環境和氛圍,注意事主那刻是否有足夠的力量去面對,或者當療程只餘下十五分鐘,如果我再追問、揭開了瘡疤,便覆水難收,就會先緩和下來。這些都是治療師的專業,並非當天我作為一個藝術家或授課老師可以做的事。」


不過,她發現香港很多社工和治療師沒有畢業後的持續督導(supervision),也沒有自己的治療師。「治療師這份職業,是以生命影響生命的。我們需要和較資深的同業互相監察提醒,因為治療師與事主在相處過程中,會產生出一些情緒和感覺,第三者可以幫忙判辨哪些情感屬於事主、哪些屬於治療師自己。註冊治療師並非全能,因為我們研究的是人,每日都透過不同的層面和事主而一起學習。我需要監察者不代表我不專業,而只是顯示我對這件事的態度非常認真。

「我在美國三年來接受的訓練裡,牽涉很多自我發掘,甚至要想一些自己不舒服的事情,例如是權力的鬥爭、在什麼情況下我會失勢、和什麼人相處的時候要加倍留意,也可能是關於種族上的議題,思考我的界線。比較上,香港的教育都較快、較目標為本,但從事人的工作,總不能缺少認識自己的過程,於是我開辦『我和自己有個約會』這類課程。讓大家先幫自己戴氧氣罩,才能幫其他人去戴,又或者說,先知道氧氣是什麼味道,才能確保那是安全的。」


可是,香港的體制未對創意藝術治療深入認識,至少醫院管理局還沒有這個職位,而很多藝術家都希望用不同的角度介入治療。Candy除了辦「Piece of Sky」,也半職在兒童癌病基金會工作,入醫院是因為擁有「認可醫院遊戲師」的身份認證。「我特別想進醫院接觸病人,因為特別在生病的時候,人們才不得不停下來,思考生命,思考將來要做的事,這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對我來說,生死是最大的課題。我也希望更多人來身感、體驗,光講理論是不足夠的。我們的身體本來就儲存了很多記憶,例如第一次去上學其實是「身體」去上學,只要理解自己的身體,就更容易整理心中的思緒。」




盧幸賢 美國註冊舞蹈/動作治療師及美國兒童醫療輔導師,倫敦藝術大學取得音樂劇舞學士,並於美國舞蹈治療師協會認可的安蒂奧克新英格蘭研究生院(Antioch University New England)取得舞蹈/動作治療及心理輔導碩士資格。盧氏臨床經歷幅蓋美國、香港、中國大陸及歐洲,服務範圍包括醫院、學校及代刑計劃等,亦為Piece of Sky創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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