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 | 這沒什麼了不起的。一個人所要做的就是按對時間按對琴鍵，樂器就會自己演奏。 | 尋找年青巴赫的音樂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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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音樂家的養成，絕對與家庭教育、天分及努力有密切的聯繫。一說到教堂音樂讓你聯想到管風琴，而經典的受難曲、神劇、經文歌、彌撒曲與詠嘆等音樂則讓你聯想到巴赫。
《a.m.post》今年七月踏上了追尋音樂大師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旅程，走過巴赫早年成長的三座城市：愛爾福特的修道院與市街保存著中世紀的沉穩；愛森納赫—巴赫出生之鄉，收藏著生活的碎片與樂器的聲響證言；阿恩施塔特則是年輕巴赫任職、初試教堂音樂的地方。沿途的街巷、教堂門廊與博物館展櫃，儼如一條時間廊，將作曲家的成長與當時的宗教、社會環境串成一條歷史長河。
| 一位全才音樂家，不是只有天分
巴赫不但是德國18世紀最重要的作曲家，他也是管風琴、大鍵琴、小提琴演奏家，更是巴洛克音樂的集大成者，簡直是全才的音樂神童，但神童不夠反映到他的成就，這位一出生就經歷各種磨難的音樂家，雖然出生在德國最大支系的音樂家族，沒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亦不可能成就今日的巴赫。巴赫曾說：「我必須勤奮。任何同樣勤奮的人都會取得同樣的成功。」
巴赫出生於神聖羅馬帝國愛森納赫（位於今德國圖林根邦）的一個音樂世家，自幼即接受音樂教育。父母亡故後，巴赫遷至奧德洛夫由長兄扶養，生活清苦，15歲時便已經半工半讀與朋友一起到呂內堡修習學業並自立更生。畢業後巴赫先後在阿恩施塔特和慕豪森擔任管風琴師（1703年－1708年），往後歷任威瑪（1708年－1717年）與柯騰（1717年－1723年）的宮廷樂長，以及萊比錫的教堂音樂總監（1723年－1750年）。
巴赫終生學習不斷，受兄長的影響，舉凡前人至晚輩的作品，無不研究。世人評斷巴赫沒有創新風格，但巴赫諾大的家族樹中，就數他最為世人所傳頌；他一生極其多產，作品除了歌劇，幾乎涉獵了當時所有的曲種；他好學，創作廣納了德、義、法等國的音樂手法，並以嫻熟的複調技巧呈現，展現了巴洛克音樂風格的精華與深奧的思想。巴赫自己對音樂的熱忱如同生存就必須工作一樣，他說：「這沒什麼了不起的。一個人所要做的就是按對時間按對琴鍵，樂器就會自己演奏。」
四天的旅程，既是地理的移動，也是聆聽的修行。從城市的石牆與教堂塔樓出發，那些曾經影響過巴赫音樂雛形的生長地，小巴赫與年輕巴赫在世人回溯下重新回到了青春不死的形象。隨著走訪愛爾福特(Erfurt)、愛森納赫(Eisenach)、阿恩施塔特(Arnstadt)的旅程，我們與音樂大師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再相遇。
| 愛爾福特：一場場迷你演奏會
理解一個城市的風貌，要從城市的歷史人物認識起；就像閱讀書籍裡的關鍵字，先翻起書序，再走進導論；而如果城市沒有英雄，如同人類沒有靈魂。
在愛爾福特的奧古斯丁教堂，演奏者以巴洛克曲目開始演奏起，樂曲自教堂拱頂下展開，低音的共鳴在胸腔中迴盪。對於初次接觸者，那種從寧靜到澎湃的轉換，往往比任何說明更能說明巴赫語言的力量。鍵盤下的每一次踏板、每一排風管都像在敲打教堂的石牆。這座管風琴由 Walcker 公司於1938年前後建造，屬於20世紀大型教堂管風琴的代表，瑰麗外觀與管陣在教堂西側的長廊上格外醒目。風琴配置為三手鍵（3 manuals）與一組踏板，音栓 (stops) 約54組，風管總數達3700多根，音栓與風箱採電氣-氣動操作，能呈現體量宏大而層次豐富的音色。可以想像嗎？巴赫在當時是很重要的教堂音樂總監，而管風琴的製作往往都需要巴赫嚴格的監督與品控。
在我們到來的七月，正是德國北部圖林根州的音樂盛會——每屆音樂節約有五十場以上演出，至少吸引約兩萬名觀眾。音樂會散落在圖林根省多處與巴赫有關的歷史場域，從教堂到古老廳堂，輪番呈現豐富的巴赫與巴洛克曲目；既有嚴謹的巴洛克核心作品，也穿插跨界與當代的創意演繹。教堂裡的曲目選段演奏、以博物館中歷史樂器的示範。即便是對古典音樂不熟悉的，也會被那種從低頻到高頻瞬間展開的力量所震撼——聲音在空間中反射、堆疊，像是把整個身體包裹起來，既是音樂體驗，也是文化與建築的沉浸式參觀。
| 阿恩施塔特：巴赫教堂
來到阿恩施塔特，教堂仍保留著宗教儀式的厚重感。年輕的巴赫在一座後來改稱為巴赫教堂(Bach Church)的新教教堂擔任教堂音樂職務，面對的正是這樣一個為禮拜服務的聲音場。
巴赫教堂裡的原管風琴由Johann Friedrich Wender於1703年製成，並由年僅18歲的巴赫檢驗啟用。這座管風琴在2000年重建，保留部分原始風管——保留並重用約 320 根原始風管，約占總管數的25%，管風琴控制台配置兩個手鍵盤（2 manuals）、21 組音栓（stops），採機械鍵結構，音色接近原貌的聲響。這座管風琴的模型及其原裝控制台手鍵盤現收藏於阿恩斯塔特城堡博物館（Schlossmuseum Arnstadt）。
參觀巴赫教堂當天，為我們演奏的管風琴師，是位年輕而自信的樂師；當管風琴在長長的單廳中響起，渾厚音色如雲霧般流動，從坐落教堂第三層的風琴樓飄向樓下的迴廊式座席，讓人把音樂與當時的宗教氛圍連結起來。這裡的聲響提醒我們：巴赫的音樂既是藝術創作，也是為社群與崇拜服務的語言。教堂的大型管風琴常常從上千到三四千根風管不等，這種龐大的物理規模直接轉化為極寬的音域與豐富的音色組合。低音的管子產生深沉的共鳴，高音的細管則帶著穿透力；不同音栓的組合能在瞬間改變整個聲響的質地。當這些聲音在石構空間中交織、迴盪，形成一種雄渾而溫厚的音場，對我這樣的現場初次聽者而言，這種包圍感本身不可不說是一種震撼。
| 愛森納赫：巴赫之家
愛森納赫巴赫之家紀念館 (Eisenach Bachhaus) 的小型管風琴，則提供了另一種親密的聆聽經驗。走進巴赫之家，讓耳朵先行。每整點約20 分鐘的樂器演奏示範，導賞樂師以五件古董鍵盤為筆——兩座小管風琴、一架大鍵琴、一架小鍵琴與那把巴赫鍾情的擊鍵琴，描繪出清脆細膩的音色地圖。這些原始音色，像從過去吹來的清風，是一次別樣的聽覺經驗。
印象最深刻的是其中一架小型管風琴（Positiv）約製於1650年，屬巴洛克時期的圖林根風格，屬一鍵盤、六音栓的古董正音器；採用機械鍵機構與溫和的中音律，2009年由紀念館購得，並於2012年完成修復。
相比教堂要呈現大器的宏偉和宗教的莊嚴，這些家用或室內管風琴的音色更為細緻、直接。當導賞樂師在小屋子裡演奏，聲音像是從過去的生活場景中溢出，讓人想像巴赫在家庭或小型聚會中試驗和聲與對位的情景。這種近距離的聲音讓複調的每一條聲部都變得可辨，聽者能更清楚地感受巴赫如何在有限的音色中創造豐富的層次。
| 旅行，是獲得一雙新的眼睛
巴哈家族發源於圖靈根韋希馬爾，是文化史上一個顯赫的音樂世家，在16世紀末至18世紀末產生了至少橫跨七代、超過50位的音樂家。從約翰·塞巴斯汀的祖輩至孫輩，包攬了從教堂管風琴師到宮廷作曲家、演奏家的職位。
這趟追尋巴赫早年足跡的旅程，既是對歷史的探訪，也是對聲音的朝聖。有人說，「真正的旅行並非為了尋找新的風景，而是為了獲得一雙新的眼睛。」這趟旅程，我獲得了一雙新的眼睛。
文｜黃小燕、安思亞
圖｜藝術地圖、德國旅遊局與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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