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評論家 | 八年煉一劍 | 《大狀王》| 西九文化區 x 香港話劇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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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24日
- 讀畢需時 5 分鐘
已更新：9月9日
載譽重演的本地音樂劇《大狀王》，三度公演，筆者有幸全都留下足跡，集齊了所有版本的觀賞體驗。2025年，為了讓藝評撰寫尋找嶄新角度，同時與以往的版本及演員作對比，筆者更不能錯過最新 Cast B的場次。出乎意料的，全新的陣容竟讓我產生了偌大驚喜，無論是舞台美學、演員、敘事，作品進行了一次「洗牌式」的「大換血」。各個部分明顯作出大幅度調整，觀賞體驗由此變得更完整，更飽滿。
| 編舞及舞台設計「大升級」
從直觀角度分析，Cast B的演員陣容明顯年輕化，光從序幕曲目《申冤》開始，「群眾」演員的表演能量明顯較以往來得沸騰。甫一開場，筆者立刻留意到編排上的改動，或許因為專業而來的觸覺，感覺是次版本增添了更多舞蹈元素，像是群眾演員們姿勢的fixed point，隊形，Canon，高低層次...... 編舞大大提升了作品的可觀性，使畫面錯落有致，同時交代劇情。
例如《終審》一節中，演員們跪成兩豎排，一邊以筷子敲打桌面，一邊唱著和聲。敲打筷子快慢不一的節奏使段落除了主唱、和聲、樂團伴奏外再多了一重聲音層次；編舞亦有意增加了對道具的運用，包括扇子、傘、飄巾，加以各種編舞技法，畫面生色不少。這樣的改變帶給觀眾直接且豐富的視覺衝擊，令段落的節奏更明快，即使長達十多分鐘的曲目也絲毫沒有冷場。
同時，舞台設計亦明顯「升級」，長條形旋轉舞台被屢次使用，配合群眾的靜止姿態及腳下的白色燈條，畫面感進一步增強。燈光設計上亦見昇華，例如《終審》中群眾以扇子遮面閱兵似的步向台前，強烈暖光由下方打在演員的臉上，營造了步步緊逼、在烈火中焚燒的鬼魅感覺。
難得的是，在不斷進行加法下，導演似乎又刻意克制，留白。此特別表現在主角「方唐鏡」下定決心向善，上京鳴冤一幕。其中念誦《道德經》的場景中褪去複雜的設計，只剩方唐鏡一人在偌大的舞台唱著「茫然問 隨墨浮沉是我 變清要怎辦」，可見他在正義與善良的路上掙扎，叩問及反思；他續唱：「放心放膽 無懼雨霧瀰漫」、「要選要揀 無懼要問斬」，簡約的舞台設定、演員的細膩演繹，配合發人深省的歌詞使角色進程明確而清晰，為這個全劇的轉捩點起了加固、強調的作用。
| 劇情交代詳細 略嫌冗長
筆者觀察到這次導演花了較多篇幅處理情節交代。許是因為已然第三次巡演，團隊有更多空間檢視以往的不足，這對第一次觀看此劇的觀眾來說，故事線更形清晰。
以往版本中，有些令人疑惑的部分像是方唐鏡壽宴後被福全趕走，向善後為何改名作宋世傑等，我心中那些存在的困惑得到了解釋。雖說詳盡了不少，對比三個版本後筆者卻略嫌有些位置描述得過於仔細，每段的分配太平均，未免冗長。主觀感覺上，方唐鏡、阿細、秀秀三人的感情線略長，每次三人同時出現時劇情進展不大，使劇情有拖拽之感。下半場整體節奏顯然較慢，筆者認為若進一步濃縮，相信最後呈現出來的效果必然更大影響力。
| 全新陣容驚喜連連
最值得一提的，絕對是演員陣容上的改變。第三次公演，一個全新的Cast，觀察及對比兩個版本的演繹成為了筆者這次最大的任務。
作為劇壇、影壇的後起之秀，梁仲恆與方唐鏡的氣質完美契合，這點幾乎毋庸置疑。他身上那份跩氣，眼神之間的傲慢完全符合我對角色的想像。對比前版本，梁仲恆給我一種渾然天成，「小聰明」的感覺。唱功方面，雖說他沒有壓倒性優勢的聲線，但勝在歌唱時具備傳神的能力，咬字非常清晰。他深知自身優勢並揚長避短，是個聰明的演員。
飾演秀秀的陳書昕擁有細膩柔和的歌聲，與前版本不同的可能在於其較成熟的性格處理，情緒起伏較小。若處理重大轉捩，例如《懸崖》一曲時，筆者或許會期待再濃烈點的情感輸出。對於一個大鳴大放、敢愛敢恨的女子，面對委屈求存的婚姻，她寧願去死也不願服從。因此，若眼神與聲線的投射再遠一點，肢體再有多些空間，情感張力或許會更飽滿。邢灝飾演的說書人表現相當不俗，對比昔日張焱較有「份量」，書卷氣的版本，邢灝採用了另一種較市井、活潑、搞怪的方向，令角色更立體、「吸睛」。適度運用技巧，這名演員非常懂觀眾口味，像是描述秀秀跳崖一幕，表現生動，無疑成為了一大亮點。
全劇給予我最大驚喜的莫過於袁浩楊版本的阿細。早於他任職中英劇團期間我已觀看過其演出，對我來說，絕對是名實力唱將，但《大狀王》卻讓我看見了這名演員的可能性。對比之前版本，袁浩楊從外型上有明顯分別，這使阿細多了一份怯懦，但同時真誠。是次版本中阿細的部分添加了大量tricks，例如出場不久後的殭屍跳，吐符咒......過程中筆者笑得開懷，甚是喜歡。阿細雖然是鬼，開始時心存怨念，但這個版本卻讓我看到他更「人」的一面。在袁浩楊身上我看到了一種鬆弛感，眼神裏盡是誠懇。事實上，阿細死時還是一個小男孩，而從他的演繹中，我看到了一份獨有的童真，演員與觀眾的距離突然拉近，我們如同朋友般傾聽著他們的故事。另外，或許是因為演員私下關係親密無間，梁仲恆與袁浩楊有著絕對默契，兩人對戲時節奏處理得非常準確，令《終審》裏方唐鏡犧牲一幕顯得份外有感染力，縱然看了三次，筆者竟也再次動容，實屬難得。
| 一念一宇宙
一個有關善良與友情的故事，公堂之上，是非對錯，所有事情是否非黑即白？筆者偶然看到一篇訪問，梁仲恆說：「我認為人性本惡」。 每個人皆有貪念，有私心，渴望取得方法便利自己。但「作惡」的背後，我總相信內裏蘊藏著一顆顆柔軟的心臟。生而為人，我們都背負著太多的身不由己，但《大狀王》的出現似乎預視著我們仍然有選擇。一碗墨水如何變清，其實到頭來只是取決於我們願不願意倒掉，再從頭開始。
| 有心的話，凡事總不怕遲。
歷經八年磨煉一把利刃，一個本地製作能達至如此規模，如此水準，筆者由衷的佩服。而最令我肅然起敬的，或許是團隊對製作水平的精益求精，在第三次觀影體驗中仍能看到這般質的飛躍，實在令人驚嘆。而年輕演員的加入絕對為作品添加了新的生命力，動容之餘，又有了讓人一看再看的欲望。筆者聽聞加場開售那一秒，網上隨即有5萬多人在線等候，場面嘩然。聽畢後我不禁竊笑，「這般水準，值得。」
我想，《大狀王》最成功的莫過於當走出國際，我們能驕傲的向外國人說道：「這是一齣屬於香港的，原創音樂劇。」
文 | 鄧思寧
圖 | 西九文化區管理局及香港話劇團提供
《大狀王》由香港西九文化區委約並與香港話劇團聯合製作
《大狀王》西九文化區 x 香港話劇團
觀賞日期：2025年8月17日下午 2:00
觀賞地點：西九戲曲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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