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 中西音樂是相通的，不要人為隔離，要用想像力融合 | 香港中樂團 | 中國交響樂指揮家張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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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化走出國門需要適宜的方式，音樂是最好的溝通橋樑」，中國交響樂指揮大師張國勇說，「中國民族管弦樂和西洋樂是相通的，不要人為隔離，要用想像力融合」。睽違14年，指揮家張國勇再度與香港中樂團合作，將於5月23-24日呈獻音樂盛典，獻演趙季平《第一小提琴協奏曲》、王寧《慶節令》及王丹紅《四季留園》三首兼具傳統底蘊與當代表現的曲目。

音樂會開幕前夕，《藝術地圖》對指揮大師張國勇進行專訪。作為中國最重要的指揮家之一，張國勇以深厚的中國音樂史修養、豐富的指揮實踐和第一代中樂指揮家的堅韌精神，對中樂飽含熱愛，傾注心血將其推廣於世，「我期待這次能成功演繹高難度中國名曲，並將中樂傳給年輕新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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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民族管弦樂：脫離簡單模仿，走向自我成就

「外界對中國民族管弦樂不太瞭解，因為早期的民族管弦樂只是簡單模仿西洋管弦樂」，張國勇介紹，「隨著民族作曲家出現，中樂已不輸西洋管弦樂，遠超30、40年前。」

中國民族管弦樂是在20世紀初「西學東漸」環境下，參照西方模式發展成長的。建制和風格上存在中西思維碰撞，如何協調民族文化傳統、音樂風格與整體音響關係，是作曲焦點。「中樂演奏需要很多因素，一是樂團技術，二是對音樂有把控力的指揮，最後是職業習慣」，張國勇強調。

「交響樂就像造飛機，零部件造不好，就無法組裝，只能退回去，導致不可承受的成本。中樂是需高度協作的舞臺表演藝術，每人都應做好功課，若不提前練好，而是拿譜子直接奏，會浪費排練。」對香港中樂團，張國勇非常肯定：「據以往合作經驗，香港中樂團會把功課做得非常充分，也有足夠技術完成高難度作品，我享受這裡的職業氛圍，希望內地可以學習。」

| 高難度《慶節令》，代表中樂創作水準

對演繹高要求的張國勇，對香港中樂團給予期待，「這次選擇中樂團沒演過的新曲目，王寧《慶節令》難度非常高，我在內地演過4次，但能夠演好的只能算一次半，這需要樂團極高的能力和耐心，香港中樂團作為世界最優秀的樂團之一，我對他們的實力充滿信心。」

《慶節令》取材中國北方民間素材，極具民族特性，作曲家王寧表現中國傳統節日全民同慶情境，彙集浙東鑼鼓、河南曲子、廣西侗族嗩呐曲、東北二人轉等民間音調。「演奏不僅要技術，還要對音樂的執著熱愛，必須沉下心來耐心解決所有技術問題」，張國勇說，「這首曲目顛覆了民族管弦樂，很交響樂化，對樂隊和指揮都提出挑戰，代表中樂創作水準。」

| 《第一小提琴協奏曲》：比《梁祝》更具現代性和歷史厚重感

演奏會選曲經過精心安排，三首風格各不相同，動靜、難易、大小相宜，《慶節令》樂器眾多，氣勢恢宏，作為開場曲有壓場效果；《第一小提琴協奏曲》中西結合，不求氣勢，重在甜美；下半場留給大部作品，《四季留園》剛柔並濟，以蘇州園林四季為意向，對應交響樂四個樂章。

趙季平被譽為中國樂壇最具中國風格、中華氣質和民族文化精神的作曲家，曾為電影《黃土地》、《紅高粱》、《大話西遊》，和電視劇《水滸傳》、《大宅門》配樂，《第一小提琴協奏曲》2017年在國家大劇院首演，被譽為堪比《梁祝》的經典。「相比《梁祝》，它更有現代性，也有更厚重的歷史感。趙季平是有深厚人文情懷的人，對故鄉有深刻思考，表達對黃土地的感情」，張國勇說。《第一小提琴協奏曲》神似水墨畫的漸進效果，降E大調抒情主題是色調變暖的信天遊，是悲苦得到灌溉後的新果，將由青年小提琴家勞黎演繹。

| 《四季留園》：用音樂表現的「四季」，是文學與美術無法替代的

演出下半場留給青年作曲家王丹紅的《四季留園》，四章節「清風探春」「綠蔭點翠」「聞木樨香」「可亭望雪」描繪蘇州園林四季的不同韻味。

「《四季》主題，有維瓦爾第和柴可夫斯基，四季的色彩非常適合用音樂表現，是文學、美術無法替代的。音樂是抽象的，給聽眾巨大想像空間，感染力更強。」《四季留園》有明顯江南風格，溫馨、柔和、內斂。張國勇認為，好的作曲家要飽覽群書，內心強大，能夠感受張力、分量和厚重感，他非常看重作曲家王丹紅：「如果指揮貝多芬作品，只能靠歷史想像，因為我們不是一個時代。但王丹紅是同代音樂家，合作多次，我非常清楚她的風格，她是有文采的才女。」在張國勇眼中，作曲家不應是「匠人」，只會製作音響，而要能營造音響背後的故事。

對於如何把中樂傳給下一代，作為音樂教育家的張國勇有自己的思考：「培養指揮很重要，指揮是音樂的二次創作。民族管弦樂潛力遠未被挖掘，我們需要年輕一代接棒來演繹好中國音樂，我這代人限於當時資源匱乏，養成埋頭苦練、不會放棄的習慣，而現在走捷徑的方法太多，我希望年輕人面對誘惑，仍能刻苦鑽研。」